阿慢打胃之不落閣

週六那天看起來是多麼的美好：白花花的陽光，大溪滿山的桐花，氣溫不冷不熱舒服的恰到好處。而我只是比晚飯時間晚一點回家，卻才發現從那時開始我小小的世界再也不一樣了。

下午和朋友去大溪看桐花，心情都轉好，早早吃了晚餐，然後繞去寵物店和一家獸醫院特地找牠們愛吃的貓餅乾，因為全省缺貨到處都買不到。繞一繞約七點回到家，以為又是一個平常的週末假日或甚至是下班時間，只要打開房門，二隻貓總會探頭迎接我。可是這一次很奇怪，只有橘子來迎接，一開始我以為胡椒耍懶不想理我，所以我呼喚著胡椒的名字，胡椒缺點不少但是最好的優點之一就是牠知道胡椒是牠的名字，而且只要我叫著牠的名字，牠都會回應或是走過來。這一次沒有回應也沒有牠胖嘟嘟的身影，一開始我以為我不小心把牠關在我的臥室，一進臥室還是不見牠的蹤跡，我開始焦急起來，趕緊到曬衣間找找看，以為牠是不是剛好在貓砂箱裡面故意跟我躲貓貓，結果還是撲個空，回頭一看曬衣間的窗戶我向來都是開著通風的，胡椒和橘子也常在窗戶邊的塑膠架上日光浴睡覺，塑膠架是空著，只是看到紗窗心裏重重地一沉，紗窗是開著的。探頭往下望，我住在大廈的十樓，這一頭向西的窗邊沒有任何遮陽棚或是日光罩，直直往下望，看到的是往地下車庫的通道，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升起，我想完了。鼻頭一酸，眼淚已經不爭氣的湧出來，發抖地拿起對講機，問大廳的警衛室不是看到了一隻貓。警衛跟我說，對…接下去他說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只往樓下衝。

警衛先生說六點多的時候，牠突然從天空掉下來，以為是住戶吵架故意把貓咪丟出來，牠掉下來滾了幾圈，掙扎一下沒多久就死了。

警衛先生把胡椒裝在一個大紅白塑膠袋裡，打了一個結，放在廚餘桶旁，我好怕胡椒變成血肉模糊的樣子，蹲在塑膠袋旁嚎啕大哭，不敢打開看，我已經顧不得我在這裡的教師形象如何，放聲大哭呼喚著胡椒，那種傷心難過自責心絞痛害怕恐懼的情緒全部糾結在一起，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不是一個平常的星期六嗎？怎麼胡椒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走了？胡椒從一個月大我開始收養從來沒有生過病，一養越來越大，體型壯碩，胖雖胖總覺得是健康貓寶寶，大家都笑牠這麼肥，老了一定會得心臟病或心血管疾病或是腎臟病，沒想到剛滿五歲的牠，選擇這種悲慘又突兀的方式離開我。

我還是把塑膠袋打開，胡椒半開的碧眼是表示我沒有盡好主人的責任沒有特別把紗窗封起來，警告牠不可以打開紗窗妄想追逐偶而飛過的鳥嗎？胡椒的嘴角滲著鮮血，我從來沒想過會從胡椒愛講話咕噥的嘴巴流出來，高空落下的結果想必內臟都摔破了，雖然外觀看起來，除了他再也不動之外，還是我最疼愛的胡椒模樣，圓嘟嘟毛茸茸還有溫熱的體溫，但是後腿的骨頭卻插了出來。而我怎麼呼喚牠，牠一動也不動。

都是我不好，搬到新家一年了都很順利，十樓的風總是很大，夏天打開著窗戶有時也會把紗窗給吹開，可是胡椒橘子都一直沒有做傻事，我也理所當然以為胡椒橘子不會拿生命開玩笑，故意探頭往下跳。可是悲劇意外總發生在裡所當然的無知其背後潛在危機裡，這種教訓之大之強，才知道什麼叫做一失足就是成千古恨。

把胡椒抱回樓上，橘子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哭聲還是發現胡椒不再是活蹦亂跳的胡椒，牠竟然很害怕的哈著胡椒，表示牠是陌生客外來者，不敢靠近胡椒。我也擔心胡椒發臭所以想到剛剛在獸醫院拿的名片，打了電話過去，詢問獸醫怎麼處理遺體，獸醫聽到電話另外一頭哭到有點歇斯底里的女生，有點擔心若這種情緒不穩的情況下開車會有危險，可是我找不到人可以幫我，只好一個人把胡椒抱出塑膠袋放在牠的紙箱床上，放上我的毛衣，然後送到中壢的獸醫院，等著動物安樂園的人把胡椒帶走。

獸醫幫我把胡椒放在動物安樂園的紙箱中，打通電話，動物安樂園的工作人員剛好到南崁二十分鐘就來到，這位專門收寵物遺體的工作人員既沒有要我的電話也沒有收我的訂金，只有給我一張他們的廣告單，然後就把胡椒帶到淡水，只說隔天要我打他們公司的電話約時間，送胡椒最後一程。廣告單上上面寫著分所謂的集體火化，還論斤兩，或是以個別火化，然價碼就差了一倍以上。胡椒又不是三四公斤的一般體型貓，集體火化我還找不到胡椒的骨灰，於是我寧願選擇後者送胡椒最後一程幫胡椒親自埋葬。

隔天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淡水的北新莊，週日往淡水的路上車水馬龍，都是往海邊碼頭歡樂度假的旅客，好像只有我是心碎悲哀的一個，不得已混在車陣中慢慢往北新莊的方向前進。

這家動物安樂園的外觀有點破爛就在半山腰，不過還沒入門就要脫鞋入內，裡面的牆上全都是隔一小間小間放著讓主人心碎的寶貝骨灰，大多都是狗，也有不少人在裡面折蓮花或是來探望已逝的愛犬，我心裡想燒紙錢貓天使狗天使用得到嗎？還不如牠們活著的時候善待牠們。雖然我很質疑我還是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點一支香拜拜他們供奉的三寶佛，願胡椒能到極樂世界。

後續發生的事我不想再多述，只是最後很掙扎不知道要把胡椒的骨灰放在哪裡，我很想留在家裡，可是安樂園的人說畢竟人鬼殊途，讓變成貓天使的胡椒困在陽間不是好事，我想不出可以把胡椒的骨灰埋在哪裡，埋在學校又似乎不太恰當，最後聽安樂園的建議，就埋在安樂園的後方樹下。

不能做記號的情況下或是放個小墓碑紀念胡椒，我特別選了最大棵的樹下在安樂園的工作人員協助下，把胡椒雪白的骨灰葬在那裡。

謝謝關心我的朋友學生，我知道你們想安慰我，不過我不開放回應，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也感受到，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回覆，再怎麼說怎麼安慰也沒有辦法讓胡椒起死回生。